第三章 离开人世
走廊里，戴君拉住刘玉的衣服：“阿姨，俺奶奶的病什么时候能好？”
“你奶奶的病很严重，需要在医院住很久。”刘玉停下脚步，接着又说：“孩子，你要让你爸妈回来，你奶奶的病需要很多钱。”
“阿姨，我不知道我爸妈在哪里？”戴君伤心地说着，她的头缓缓地低了下去。
刘玉的放慢脚步，轻轻**戴君的额头，一时间却不知说什么好。
“您让俺奶奶尽快站起来，我们没钱住院，我们要回去、俺还要回去放羊。”戴君抬起头，仰望着刘玉。
刘玉惊诧地看着戴君，问道：“孩子，你不上学吗？”
戴君眨动这一双眼睛，小声说道：“没有，俺要放羊，还要拾柴。”
好奇的刘玉继续问道：“孩子，你不想读书吗？”
“想！但奶奶没有钱。”泪水在戴君的脸上静静地流淌。
刘玉的眼里涌满了泪水，她背过身擦拭了一下眼睛。
戴君拉了一下刘玉的衣袖，惊奇地问道：“阿姨，您哭啥？”
“孩子，我没事，咱们快去拿药吧！”刘玉急忙扭头，她害怕戴君看到她此时的表情。
人生一世，草木一秋，世间的有些事让人倍感凄凉、这种凄凉不经意间会触动内心深处。作为医生的刘玉，被身边这个小女孩深深触动了……
下午下班，刘玉推着自行车走出医院大门口，远远地看到戴君端着一个饭碗走了过来。刘玉停下脚步站在那里，目光看着戴君、她看到饭碗里是一碗面粥。
刘玉没有说话，她默默地望着戴君的背影走进医院、渐渐地刘玉的眼睛潮湿了。
晚上，刘玉来查房，推开病房的门，看到戴君正在给杨兰花按摩腿。戴君瘦小的身躯不停地忙碌着，刘玉站在门口，心头涌来阵阵热浪。
刘玉帮病房的其他病人换完药，转过身，她看到戴君把一个毛巾系在杨兰花的脖子上，然后一勺勺喂茶水。
病房里的病人和陪护们都看着戴君，刘玉也呆呆地站在了那里……
戴君放下茶碗，开始给奶奶换衣服，她那幼小的身躯显得特别吃力，刘玉慌忙跑过来帮忙。
“谢谢阿姨！”戴君深深地给刘玉鞠了一躬，然后端起奶奶的衣服、走了出去。
第二天上午，刘玉刚刚坐在办公桌前，戴君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。站在办公桌前，戴君急促地说着：“阿姨，我奶奶早上没吃饭，她吃一点，都吐出来了。”
刘玉站起身走到戴君身边，低声问道：“孩子，你们村离这有多远？”
“俺们村在大山里，要走好长好长的山路。”戴君的声音在抽泣。
刘玉接着又问：“村里人知不知道你爸妈在哪里？”
戴君仰起泪脸看着刘玉，慢慢说道：“他们都不知道。听奶奶说，俺爸妈离开村子后，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。”
刘玉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，拉住戴君往外面走：“孩子，咱们去看看你奶奶。”
病房的门开着，刘玉牵着戴君的手走了进来，她看到杨兰花面容憔悴地躺在病床上。
刘玉坐在床边，握住杨兰花的手、轻轻按摩了起来。
杨兰花睁开眼睛，有气无力地说：“姑娘，俺感觉最近病情越来越严重，您能告诉俺到底是啥病吗？”
刘玉犹豫了一下，开口回答道：“大娘，您的病是心脑血管病引起的……”
“姑娘，俺求你一件事好吗？”杨兰花孱弱地说着，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乞求。
刘玉轻轻抓起杨兰花的手，说道：“大娘，您想说什么事？”
“帮俺照顾一下戴君，她的爸妈总有一天会回来接她的。”杨兰花缓缓地说着，她的声音在发颤。
“这——这——”刘玉迟疑了起来，她感觉杨兰花的话语太突然了。
杨兰花缓了一会，说：“俺要是走了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孩子——”
“大娘，您没事的，您回好起来的。”刘玉安慰着杨兰花。
“俺知道自己的身体。姑娘，您能答应俺吗？”杨兰花话语恳求着。
“大娘放心，我一定会照顾好戴君的。”刘玉含泪点了点头。
杨兰花攒足了气力，喊道：“君妮，快给您阿姨磕头。”
“扑通”一声，戴君跪在刘玉的脚下，就要磕头。
“孩子，快起来，千万不要这样。”刘玉慌忙拉住了戴君。
…………
走出杨兰花的病房，刘玉急匆匆向院长的办公室走去。
院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，戴着着一副眼镜，看上去特别和善。此时她正坐在办公桌前、翻看文件。
刘玉站在门口，轻轻地叩击着房门。
门外传来了敲门声，院长抬起头、朝门外说道：“进来！”
刘玉推门走了进来，站在院长面前：“院长，您找我？”
院长看了看刘玉、然后问：“那个叫杨兰花的病人，最近的医药费都是你签的字？”
刘玉忙回答道：“是的！她的家里实在困难……”
“我不管什么原因，她必须尽快把所欠的医药费补齐，不然会影响她的治疗。”院长站起身，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。
刘玉咬了咬嘴唇，说道：“院长，杨兰花可能撑不过今晚了，她所欠的医药费我会帮她补交上的。”
“刘玉，你说什么？你帮她出？她家里没有亲人吗？”院长惊诧地瞪大了眼睛。
刘玉点了点头，说：“杨兰花的儿子、儿媳都在外面打工，一直没有音信，家里就只有她的孙女、孙女还是一个孩子。”
院长低下头，自言自语着：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刘玉犹豫了一下，继续说：“院长，我明天可能会请一天假。”
“请假？干什么去？”院长抬起头，上下打量着刘玉。
刘玉回答道：“我要把杨兰花送回家。”
院长沉默无语。
晚上，病房里的灯光亮着，同病房的病人和陪护都睡觉了，病房里特别安静。
杨兰花躺在病床上，眼睛睁的很大，盯着头顶的天花板。戴君趴在床头，静静地看着奶奶。
杨兰花的双眼缓缓地闭上了，她的头歪道了一边，眉头紧锁、嘴唇紧紧地抿着、面色苍白、眼窝深陷。
看到这情形，戴君吓坏了，她惶恐不安地大叫着：“奶奶、奶奶——”
杨兰花静静地躺在那里，没有任何反应。
戴君双手推搡着，哭叫着：“奶奶、你怎么了？你说话呀！奶奶——”
哭声打破了夜的沉寂，同病房的陪护们都慌忙跑了过来。
其中一个大婶站在门口，大声喊叫：“护士、护士——”
护士慌慌张张跑了过来，俯下身看了看杨兰花，摇了摇头走了出去。
戴君趴在杨兰花的身边，嚎啕大哭着：“奶奶——”
悲催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，传的很远、很远……
